宋迅午夜苏醒

作者:宋迅

编辑:我们只谈经典(ID:JD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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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对于大多数人而言,人生不是什么冒险,而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。-MarionEttlinger)

我丢了那份干了七年的货代工作。金融危机过后外贸市场大幅萎缩,与之相关的货运需求急剧下降,不少小货代公司都已经破了产。我所在的这家公司由于实力雄厚,还不至于倒闭,但工资奖金也早就发不齐了,业务员们成天在办公室里闲着。去年年底先是入司不满两年的新人被集体裁员,今年就连像我这样的老员工也因为业绩靠后被发了离职通知。对此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,我甚至盼着公司解雇我,这样我还可以拿到一笔数额不菲的赔偿金。

只用不到半天时间离职手续就办完了,那笔赔偿金使我多少感到些欣慰,至少一段时间内我的经济有了保障。同时我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足够长的假期来好好休息,几年的工作使我疲惫不堪,我已经嗅到了衰老的气息,而我如今不过三十出头。

刚开始那几天,我睡了几个好觉,我觉得精力正在得到恢复。随后我回了一趟江西老家看望父母,我没告诉他们失业的事,但我只呆了几天就再也呆不下去了。我的父母都是林场工人,住在镇郊,他们上班时我只能一个人呆着,我不愿意到镇上去闲逛,不愿意见到以前认识的那些人。没过几天我就找个借口回了家,我和沈渔三年前结了婚,已经在这个北方海滨城市买了公寓定居下来。

回到家后我的麻烦就来了。先是严重的失眠,有时候我会到客厅抽根烟,看一会儿午夜档的译制片或者体育比赛再回去接着睡,有时候一看就看到天亮,趁沈渔还没醒回到床上,做出一副一切正常的样子。然后是焦虑,我觉得我每天都在遗忘工作上的事,接单、订舱、报关,这些往日驾轻就熟的步骤如今却变得越来越模糊,我担心再这么下去我会变成我最怕见到的那种人,一无所长无所事事的废物。

我觉得人需要工作,不仅仅出于谋生,更是为了让人远离那些麻烦,我们不停工作和富人不停享乐本质上一样,想要打败的都是无聊。我开始怀念工作的日子,甚至怀念我大学时打过的假期工,我的工作是在游乐园的射击场里捡满地散落的塑料球,只捡了一下午我的腰就要断了,但每天都累得回到宿舍倒头就能睡着,什么也不用想。

我提前结束了假期开始找工作,我认为凭自己的工作经验总能轻松找到一个货代工作——虽然我从没喜欢过这工作。

但我受到了打击,我的简历投出去便杳无音讯,几个星期里只有一个外地的小公司给我打过电话。但我不能去,我和沈渔不能分开。

我们曾经分开过,沈渔在一家大型连锁购物中心工作,去年被外派去了一个南方城市。那是她们公司一个不成文的规定,所有储备干部都需要外派,回来之后就很可能被提拔。沈渔去了半年,那半年时间里我几乎没有按时吃过一顿早饭,家里也乱成了难民营。其间我唯一的收获就是酒量大了不少,只要是休息日我都会跟同事肖雄在外面一直喝到深夜才回家。有一次我半夜喝酒回家没把大门关紧,第二天起床看见半开着的门,惊出一身冷汗,我当即打定主意,这样的生活绝对不能再继续了。

沈渔也不希望我去外地工作,她让我在家休息几个月,我们还有些存款,光是那笔赔偿金就足够我们大半年的开销了,何况她有工作,并且刚从卖区长升为了业种经理。

“我来养你。”那天沈渔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,“给我个照顾你的机会。”

我知道沈渔想报答我。我们结婚的第二年,她生了一场大病,子宫里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肿瘤。我们都没有告诉家人,沈渔住院期间医院陪她,晚上也不回家,就睡在病床旁的椅子上。我安慰她,鼓励她,和她一起做好了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。万幸的是肿瘤是良性的,但让她失去了生育能力。去病理实验室拿报告的路上我浑身都在发抖,看到结果我蹲在地上哭起来,哭了一阵我又拿着那个报告一个字一个字地查看,生怕看错一个字或者理解错一个词的意思,当我意识到我已经引起了人们的围观后才站起来,抹掉眼泪往回走,只有我知道自己刚刚被这个报告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。

肖雄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。那天我们在一起吃了顿饭,他是我在公司里唯一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。他在我丢工作前不久也被炒了鱿鱼,由于工作年限不如我长所以没有拿到太多补偿金,他妻子没有工作,自从去年他们有了孩子之后她就不再工作了,全职在家带孩子,那就是她的工作,更复杂的一项工作。

孩子是他们一切麻烦的源头,肖雄跟我说了他的处境,孩子半夜无休止地哭闹,奶粉危机,公立幼儿园需要的巨额择校费,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寸步不离地看着,没人帮他们带孩子。这时候我由衷地感到一丝庆幸,因为我们永远也不会有这个麻烦了。

我们又聊了找新工作的事,肖雄说他最近情绪很糟糕,但他又说他还能出来和我吃饭也说明他还没糟糕到那个地步。

“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。”我说。

“至少你不用那么着急吧?”肖雄说,“你有沈渔,她那么能干。”

“暂时不急。”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婚姻,在这之前我厌恶婚姻,甚至厌恶婚姻这个词,我认为婚姻代表着爱情的终结,代表着对世俗的妥协,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放弃对世界的野心,但是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对婚姻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,或许婚姻的实质就是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好让彼此之间有个照应,使得其中某一个陷进泥潭的时候另一个可以过来拉一把。

“我一天也不能再歇着了,”肖雄说,“我必须马上找到工作,现在只要是个工作我就干,只要有一份工作摆在我面前,什么都行,我甚至在考虑去工地做民工你信吗?我还有点力气。”

“下个月还找不到工作我们就去索马里当海盗怎么样?”肖雄有些醉了,但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,“我们至少知道哪些船装了值钱的货,走什么航线。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发财的机会。”

“活着真他妈累,兄弟。”这是那天肖雄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在那之后我和肖雄没有再联系过,我不知道肖雄有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帮他实现收支平衡的工作,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索马里,现在我决定不再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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